为何,即便他已经变成今日这般丑陋疯癫之人,师妹还是能如同最初见到他时一样,清澈的眼眸中,从没有倒映出半点恐惧憎恶他的姿态呢?

安静

◎“师妹,若我真的想逃,你是抓不住我的。”◎

剑鬼茫然间, 手中的力道无意识加大着,他捏碎了手中的碗,清凉的糖水洒了大半,而他无意识地, 面容惨白而紧绷地看向花盛妙的样子, 如同还是那个在剑宫地牢里, 防备而警惕地等待着剑气不知何时陡然降下剧痛的少年。

花盛妙愣了一下, 她紧接着在芥子空间里谨慎地翻找了一下, 又找出一个质地看上去更加坚硬的铁质容器,重新装上糖水,塞到剑鬼手中。

“师兄要不把糖水带回去慢慢喝吧,顺便再清理一下衣服?”

剑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喉中轻飘飘的甜润味道,像是逐渐黏糊而膨胀地塞住他喉咙的一团异物,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如同回到了第一次看见心魔的那一夜。

他的师妹,在一片漆黑中向他走来。

她像是要来带走他, 向他伸出的洁白手腕,如同在剑宫里中握住他的那只手。

如同飘荡如云端的战栗狂喜,短暂地蒙蔽了剑鬼的头脑。

是师妹……师妹回来了……

然而下一刻,道种与经脉崩裂的剧痛, 让他从短暂而虚幻的梦境中清醒。

……不, 那不是他的师妹……

……是心魔, 只有他的心魔,会带着如此悬浮而轻飘的幸福靠近他, 然后在最靠近的那一刻, 给他带来最彻骨的疼痛……

而比这样的剧痛更清晰的, 是他自以为的失而复得,不过是清醒后又一场跌入深渊的梦魇。

他拔出了自己的剑。

即将消散的心魔露出剧痛而虚弱的哀求神色,而他要将不会离开的“师妹”,吞入他的道种之中。

就如同现在……

剑鬼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剑。

无数次重复拔剑杀敌的本能,提醒着他——

只有杀死面前的心魔,他才能活着,等到他真正的师妹。

…………

早早地感觉到了剑鬼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花盛妙在与剑鬼的相处中,一直多留着一个心眼。

看到剑鬼的手按到他腰间的剑上后,她就立刻警惕与剑鬼拉开了数米的距离。

“师兄,你累了吗?”

花盛妙将手上不方便拿着的糖水罐塞回到芥子空间里,开口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用月线回击剑鬼的准备。

然而仿佛被她的这道声音唤回了神志,剑鬼空茫的黑眸恍惚片刻,方才恢复了焦距。

剑鬼看着自己手中抽出的剑,表情似乎凝滞般,无法理解自己的举动。

他,要对他的师妹,出手?

他,将等了这么久方才等到的师妹,当成了自己的心魔?

原来,他真的,已经疯了……

剑鬼丢下了手中的剑,他黑色的瞳孔,陡然奇异地转到眼眶的顶部,宛如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的注意力往夜空中吸引而去。

花盛妙下意识地看了看夜空,可即便她用了道种的“视觉”,也没有在空中发现任何值得剑鬼师兄这么看的东西。

然而剑鬼的古怪姿态似乎只短暂的维持了片刻,当他的目光恢复正常时,他似乎又变成了她熟悉的那个剑鬼师兄。

剑鬼仿佛想通了什么,他的脸上甚至露出奇异的,花盛妙读不懂的轻飘飘的笑容。

“师妹,我的糖水呢?”

花盛妙:……所以剑鬼师兄病症发作的规律到底是什么?他真的不能和她提前说明一下吗?

困惑之间,花盛妙警惕得还是没敢靠近剑鬼,她选择用月线小心翼翼地将刚刚的糖水罐递了过去。

剑鬼抱住了那罐糖水,惨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淡淡的血色,如同沉浸在一个她无法触碰的美梦中,他朝她露出一个虚幻而心满意足的笑容。

“师妹,我们继续走吧。”

花盛妙喊住了剑鬼,还是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

“师兄,你刚刚在看什么?”

“我在看,一件邪祟之物。”

剑鬼的声音格外温和,仿佛还带着淡淡的庆幸。

“它侵染了我的神智,我刚刚被它蛊惑,险些对师妹动手。幸好我及时清醒了过来……师妹不要害怕……”

剑鬼喃喃自语着,仿佛对着她,也仿佛对自己强调着。

“不会有下一次了……我的剑,是为了保护师妹的……”

剑鬼说着说着,手中再度握住了一柄虚幻的剑气,他突然往自己的心口捅了一剑。

在清晰而刺骨的痛楚中,剑鬼慢慢吸了一口气,他终于重新感觉到了脚踏实地的,与师妹重逢后的最真切的快乐。

“只要我时刻维持清醒,邪祟就不能再蛊惑我了。”

看着剑鬼面上仿佛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