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盛妙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一颗石头塞进自己的经脉血肉里。

而且她也本能地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书册,隐隐对这颗五色之石散发着敌意。

花盛妙忍不住生出一个猜测。

这本书册,不会就是她以后要凝结出的道种雏形吧?

那么她以后要修炼的大道,到底是什么呢?

在进入玉鬼的失控之劫前,她其实没有多少头绪,但一想到自己在城外见到的那群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老弱妇孺,再想到玉君山中那群变成石人和玉矿的“人”,一种仿佛堵塞住她胸膛,难以宣泄的冲动,似乎与她脑中的书册遥相呼应着。

她知道智鬼刚刚的那番承诺是在画饼。

可是当想到智鬼承诺中的,灭除邪祟,创造出一处没有怪物的朗朗净土,所有人都可以自由修炼,求得超脱与大道的场景时,她的心脏还是忍不住为之一颤。

她真的希望这一幕能够成真。

虽然智鬼做不到,她或许也无法真正创造这样的美好世界,可是,她还是想将这个邪祟世界,向她梦想中的那个世界,推进哪怕微不足道的一步。

当坚定了这个想法时,花盛妙突然感觉胸膛中滞塞着她的那股郁气陡然一清,她的头脑似乎更加清明了一些,而那本存在于她的脑海中,原本只是如同虚幻景象的书册,突然凝实,甚至增厚了些许。

紧接着,她体内那些筋脉隔阂之处也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全都有了松动的痕迹。

花盛妙甚至有一种预感,只需要给她一个半月,不,一个月的时间,她就一定能顺利晋升到幽微境界。

这份意外之喜来得太过突然,花盛妙有种想要放声高歌,宣泄心中喜悦的冲动。

哪怕是没有逼得玉君现身,她也还是忍不住兴奋地抱住了她身边的大师兄。

但她脑中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在蠢蠢欲动着盯向大师兄头顶时,终于冷静了下来,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她清了清嗓子,回过神想到还有玉君的事情没有解决,她看向大师兄的眼睛,认真道。

“师兄,你这次真的是帮了我大忙。”

花盛妙的心思又回到了正事上。

“智鬼的心核呢?师兄应该没有让他跑掉吧?”

然而在大师兄第一次不敢对上她视线的空茫目光中,花盛妙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不打自招,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

祂慢吞吞道。

“师妹,我……没有吃掉祂的心核。”

花盛妙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危险,却还是带着笑意加重道。

“所以,智鬼的心核呢?”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祂从胸膛里,轻轻伸出一小点柔软的血肉触角。

“我用这个……碰了一下,它就没有了。”

孟春邈的声音温吞,格外缓慢地组织语言道。

“师妹,如果,不开心,就把这个,吃了吧。”

花盛妙:……

她看着从自己和大师兄紧贴的身体缝隙间探出的一点芽苗似的血肉触角,这一刻,她真的生出一种想把大师兄生啃了的冲动。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它刚刚是擦过哪里探出来的?!

花盛妙恶狠狠地一把伸出手,捏住那柔软而格外温顺的触肢,她的身体失去了攀住大师兄的支点,微微向后仰着一点。

而孟春邈老老实实地抱住她的后背,甚至还主动将那做错了事的血肉触角从门里探出更多,方便少女捏住。

花盛妙从一瞬间的失重中冷静了下来,她突然想明白,自己的迁怒实在有些没有道理。

说实在的,这个怪物真的拥有男女观念,又真的能对她生出什么异样想法吗?

而她此刻对祂生出的愤怒情绪,岂不是说明她是真的将祂当成一个“男人”对待,甚至本能里还产生了祂不会伤害她的信任?

花盛妙冷静下来,甚至不由叩问自己。

她一开始,对这个怪物的警惕,提防,戒备,都去了哪里?

她难道真的习惯将祂当成自己的大师兄,更甚者,是比大师兄更值得亲近的……?

花盛妙的脸色红红白白地转换着,但她很快彻底冷静下来,眼神中原本充斥的愤怒激烈情绪一点点消淡,慢慢变回祂初见时的平和与宁静。

但是,祂不喜欢这样的变化。

祂慢吞吞想道。

祂还是喜欢,刚刚师妹气势汹汹地抱住祂的样子。

怪物的触肢一点点攀上花盛妙的手腕,试图伪装成一个人畜无害的手环,呆在少女手上。

花盛妙的语气轻柔平和着,脸上甚至也浮现出了温柔的笑容。

“师兄,刚刚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生师兄的气,师兄帮了我这么多,我还这么任性……”

祂关掉了门,断掉了祂伸出来的血肉触肢,让它变回比黑线稍大一些的黑环,留在少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