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着急睡觉,反而是拿起了一本书,倚在床边随意地翻看着。

翻了两页,他淡淡开口,“公司的事情,你继续说。”

祝鸢坐起身来,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表格,递给他。

“池少你看看,这是我核对了三遍的预算报表,和最后提交的金额始终相差接近五百万的样子,我不觉得是我算错了,我怀疑有些项目不够透明。”

池景行扫了一眼她的手机,“说结果。”

祝鸢收回手机,想了想,说,“我怀疑贺……”

她看了一眼他的神情,换了一种说话。

“我怀疑有人利用公司的合同漏洞和项目流程偷取公司的资金,用一些看上去合理的明目去收取完全不合理的金额,并且这件事情持续了不少时间,总计金额超过千万……”

祝鸢所说的“有人”,就差没直接报上贺屿的名字了。

她观察着池景行的反应,以为至少在钱的事情上,池景行还是会很在意的。

没想到,他只是轻飘飘地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开口。

“才一千万啊,”他说,“给了他这么长时间才敢拿这点儿钱,真是一如既往的废物。”

祝鸢一怔。

从池景行说出的话来看,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存在?

甚至,是在他的默许和纵容之下……?

不等祝鸢有所反应,池景行放下书,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脸。

“祝小姐的工作能力比我预期的要好,只是……”他的语气淡一些,“我不缺这些钱,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另外的一笔买卖而已,所谓的买卖,就是要先放长线,才能钓一条大鱼。”

祝鸢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似乎是想通过这件事,引出贺屿后面的人来。

贺屿后面的人……难道不是池家吗?

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很快涌入了她的大脑,一闪而过。

她想起一个人的名字。

池焰。

她从来没有见过,也几乎没听池景行提起过的,池家的大少爷。

池景行看了她一眼,关上灯。

房间瞬间昏暗下去,只剩下床头柜那一盏昏黄的夜灯。

次日一早,祝鸢出门前,去厨房拿上了昨天下班时买的咖啡。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昨天头脑风暴了大半宿,此刻困得不行,就靠着这杯咖啡提神。

只是她刚刚把咖啡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只温热的手便把咖啡从她的手里拿了过去。

祝鸢怔怔地回头。

是池景行。

他拿过祝鸢手里的咖啡,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

“给我买的?”

祝鸢:“……”

她有些无语,但是又不好说不是,只能不说话。

这在池景行看来,就是默认。

他插入吸管喝了一口,很淡地皱了皱眉,点评了一下。

“廉价的速溶咖啡,难喝。”

说罢,他看了祝鸢一眼,“走了。”

祝鸢站在原地看着他拿着咖啡走向玄关处,换鞋,开门。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他发动引擎的声音。

祝鸢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寄人篱下,真难啊。

-

有了池景行的警告之后,祝鸢在会上再次见到那张有问题的预算报表之后,便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

设备从今天开始正式引进医院,祝鸢将所有项目资料打包好存在电脑里,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这不仅是她进入池氏后独自负责的第一个项目,也是她出狱之后,正式开始的第一份工作。

一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涌入她的脑海,下班后,祝鸢绕路去附近的花草市场买了一些花。

一部分放在医院里,剩下的,她想带回家。

到了医院,祝鸢很快觉得有些不对劲。

祝青华所在的楼层本来就是人比较少的科室,可是今天从出了电梯口开始,便人山人海地挤满了人,嘈杂得不行。

祝鸢皱了皱眉,拿着花穿过人群,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挤不进去了。

她不由得问向身旁的人。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

旁边的阿姨回答她,“听说是有患者家属不满意医生的手术结果,拿了把刀找医生算账呢。”

祝鸢一怔。

这就是……医闹事故?

她有些紧张,问,“哪个医生?姓什么?”

阿姨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晓得那个医生很大一把年纪了,是退休返聘回来的,家属就以这个理由说那个医生一把年纪了,手不稳,才造成手术失败的。”

祝鸢暂且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年纪很大的话,就不是霍与川。

她又垫脚看了看,发现祝青华的病房门口正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