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浑身发热,奚茴的手心很快出汗,一个不留神便让人脱了手,再回头便见到云之墨又被小孩儿缠绕住了。

三两个孩子纷纷昂着头看向他,似乎是因为他相貌清正,瞧着和善,夸两句好看富贵,想让他给点儿赏钱再去卖糖吃。

云之墨眼底闪过不耐烦,低声骂了一句滚开。

奚茴见他窘况忽而笑出了声,她就站在面具摊旁,高架上挂着数十张颜色形状各异的面具,映着灯光闪烁,像千奇百怪的鬼脸。而奚茴就在鬼脸前,烛火透过明红的灯罩落在她的脸上,狐眼弯弯笑出梨涡,却比仙人岛里身着红衣的新月更像个狐妖。

分外惑人。

郁闷被缓解,小孩儿也被其爹娘拖走,云之墨却还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她的脸,她的腰身,听身体里血液沸腾的声音,还有胸腔里噗通噗通跃动的心跳。

奚茴迅速选了两张面具,一张暗金的蝴蝶与乌黑的枭面,选好了便拿在手上举高挥了挥,扬声问他好不好看。

云之墨没看见面具,因心口莫名涌上的暖流而惬意,少女的笑容比她身前身后的灯火还要璀璨,这一瞬周围的行人、面具、摊位、楼阁皆在他眼里变得扭曲模糊,唯有一席紫衫的奚茴是清晰且与世界分离的特殊存在。

心跳声更快了些,才意识到这一点的云之墨已不受控地朝她靠近,一步一步,越近便越能感受到胸腔的炙热。

月隐入云层,连星光一并遮掩,晚风拂面,带着寒意袭上心头。

云之墨的脚步停顿,他与奚茴仅几步之遥,又垂眸看了一眼僵硬的手掌,熟悉的寒冷顺筋脉蔓延,血液里的咒印再度浮现于手背,他握紧拳头垂下手臂藏于袖中。

“你要哪个?”奚茴晃了晃面具,凑上跟前。

温暖靠近,云之墨回神,他定定地看向奚茴,低声道:“随便。”

于是奚茴将暗金色的蝴蝶面具戴在了云之墨的脸上,似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儿,颇为志得意满地戴上枭面,手指拨弄了一下面具旁染色的羽毛对他道:“你自己说随便的,不许摘下来啊。”

云之墨抬手触碰了冰冷的面具,滚烫的指尖却使面具上开出一朵霜花,在他手指撤下后没一会儿便被燥热的夏夜融化,化作一滴水珠。

今晚来百琼楼的人这么多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每年的祈花节花魁都会当众献艺,就在银妆小城的聚星楼前,两层楼高的舞台已经架好,两旁云梯挂上彩绸,许久不曾露面的季宜薇已经坐在椅子上了。

奚茴本在人群后,只能看见高台上一个模糊的人影,这般距离连季宜薇是男是女也看不见。

她听说季宜薇会出面,还特地赶来想瞧一眼,那个能让国公爷豪掷千金也碰不上袖角的仙女究竟美成什么模样,到跟前了却看不见,奚茴难免可惜。

云之墨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便道:“也不怎么好看。”

“你倒是能看见,也得让我看一眼才知究竟好不好看啊。”奚茴踮起脚往前凑。

见她往人群里挤,云之墨提着她的衣襟往后拉,免得人挤人把她这把瘦弱的身子骨给挤没了。

奚茴被迫往后退了两步,方站的位置又被旁人挤了,她不解地朝云之墨看去。蝴蝶面具背着灯光,连他的眼神一并遮掩,仅有黑漆漆的瞳仁闪着些许光泽,云之墨低声道:“抱紧我。”

双手环住男人劲瘦的腰,奚茴不疑有他甚至还在笑。

“哇——”

随着众人一声惊呼,一男一女立时化作黑烟在人前消失,再出现便是离季宜薇表演舞台最近的春华楼二楼的飞檐上,那里檐角宽且翘,想站稳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碧青的琉璃瓦因前几日下雨被洗刷得干净,奚茴低头看向脚下人群,再看不远处的舞台,踩一踩屋瓦,颇为满意。台上季宜薇脸上挂着珠帘半遮面容,露出的双眼惊讶地看向左斜角飞檐上突然出现的二人,吓得险些将手中的琵琶也摔了。

“这地方好!”奚茴眉眼弯弯,直接坐在了身后的狻猊背上,还拍了拍身旁位置对云之墨道:“哥哥也坐。”

云之墨站得笔直,奚茴一直扯他的衣摆,还晃了晃,连着束于腰间的腰带都歪了一小段,他终于随着她一般不顾形象地坐在飞檐角上,压着狻猊,并肩看向戏台。

见季宜薇还戴着珠帘面纱,奚茴的声音于人群嘈杂的声音里破出,随旁人一并起哄道:“摘下面纱,叫我们看看呐!”

一声琵琶响叫台下的人都止了声音。

季宜薇横抱着琵琶,缓慢将脸上的珠帘摘下,细圆的翠玉珠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珠帘之下惊人的面容露出,那的确是能让人忍不住吸气的美貌。她气质清冷却有一双妩媚的眼,台下十多岁的年轻姑娘露胳膊露腿也比不上她仅露出一小截扶琵琶而卷袖露出的手腕。

奚茴往云之墨手臂上一靠,毫无分寸地贴上:“乖乖,这是真好看啊,难怪有人愿意花钱去摸她的衣角。”

如此想着,奚茴顺手抓起云之墨的袖摆也摸了一把滑腻温暖的面料与上面暗红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