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可真勉强。

丽妲枕在他膝间,眼鼻还哭得通红,却没有得到他探来的抚摸。

“是因为那只人类?”

那只一喊出勾陈的名,便让勾陈浑身一僵,狐爪抓疼了她的女娃儿。

“她是你的旧识?你看见她时,神色变得好冷狞。”

沉默持续了良久,才缓缓被轻笑声打破。

“以前在人界遇上,穷极无聊时的娱乐,玩腻了,便一脚踢开,我几乎不记得她了。”勾陈说着、笑着,眉却也皱着。

“被你重重一摔,或许没命了吧,人类好脆弱的。”丽妲清楚感觉,勾陈的身躯绷紧了。

真只是“穷极无聊时的娱乐”?

若是,怎能让勾陈如此反常?

“我不曾见过你对待哪只雌性这么凶狠。”

勾陈善待雌性,是出了名的好。

既宠爱,又疼惜,最喜胡认义妹妹,逢雌性便缠诱着人,喊他一声“勾陈哥哥”

他将那女娃儿抛出去的瞬间,丽妲比谁都惊讶。

“谁都值得我的怜惜,就只有她,不值。”

“为什么?”

“不为什么。”勾陈不想谈。

“见到你,她很高兴,连我这旁观者都感觉得到”

“许多感情,只是假的、一时的,什么高兴什么欢喜,骗人罢了,如同你的那位情人,满嘴说爱,一知你是狐精,他如何对你?当初的浓情炽爱呢?”

勾陈淡然说来,很是无情。

真实地太无情。

丽妲默默垂泪,濡湿他膝间的红裳。

“我好想忘记这种痛忘记他的无情”她闭眼呢喃。

“想忘,哥哥去帮你讨忘川水——”

勾陈慢慢止住声音,违和之感浮上。

忘川之水,忘情之水。

饮者,皆忘七情六欲,该忘的、不想忘的,容不得谁留下,但

我与之前的模样,不太相似,因为我转世了好些回

转世了好些回?

即使如此,她为何还记得他?!

每一回转世,绝对必饮忘川水。

文判的严谨性子,他很清楚,破例,几乎不可能有。

喝完忘川水,再入轮回,上世之事早该尽数忘却,而她竟在看见他时,认出他,呼唤他,奔向他

太不对劲了。

勾陈不愿承认,他踏入冥府,是为此而来,他说服自己,不为她,他是特地帮丽妲取忘川水。

文判听完来意,毫不诧异,口吻清浅道:“需要提醒狐神大人几千几万次?忘川之水,只有亡者饮用才有效果,对于你们这类它,与一瓢清水无异。”

口若渴,随便找条溪涧,把头埋进去,要喝多少就有多少,非得浪费他家茶水吗?

“清水没它味道好,反正忘川水取之不竭,打一坛给我,损失不到哪里去,喏,我掏钱买嘛。”

勾陈塞给文判一张冥纸,换算起来,不大过一两。

文判将冥币——币值太少,入不了眼——与空坛交给小表,有小表去办。

勾陈不请自坐,等待空坛装满前,貌似闲话家常:

“每一条投胎的魂,一定要喝忘川水,是吧?”这是“顺便”问的,绝无刻意!贝陈在内心里强烈澄清。

“当然。”文判颔首。

“例外过吗?”

“下官不敢说从无例外,不过,日日往返的魂体太多,难免有漏网之鱼。”文判说来谦虚。

“所以,她是漏网之鱼?”勾陈自语道,嗓音细小,处于思忖状态,无视文判在一旁,嘟哝:“可也太巧了吧?一世逃过,二世又逃过,第三世还逃过——根本不叫意外。”

“这不可能,若有这种魂体,下官‘文判’一职,早该引疚辞退。”文判听见了。

姑且不论有违文判行事态度,此事若上传,他等着耳朵被叨念到烂!

“那为何‘她’——”

“她?她找到你了?”完全毋须多言,哪个“她”彼此都了然于心。

勾陈板起脸,不似平时嘻笑,浑身火红,仿似沐浴于怒焰之中。

“放她去投胎,不先灌她个十大碗忘川水,让她忘掉她曾做的丑事?还放任她牢牢记得我,干扰我,激怒我,碍我的眼!”

这就是铁铮铮的失职!

文判淡淡瞟来一睨,眸光微冷。

“狐神大人又怎知她没喝?”

“因为她认得我!”血淋淋的证据,辨无可辨!

“那代表什么?下官纵容吗?对她,下官绝无徇私,该饮之水、该受之罚,何时入世、何日离世,样样尊奉天意。”文判磊然光明,不见半丝心虚。

勾陈的眸光在文判脸上搜寻,想寻出些蛛丝马迹。

“你是想告诉我,她饮忘川水,却没忘前世事?”

“理由为何,无人清楚,但似乎是如此。”文判的答复,证实勾陈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