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重,像个啄木鸟似的,敲得木屑四溅,散发出醇厚馥郁的沉水香味。

云昭惊奇:“这沉香,品质不错。”

鬼神随手掰下一块木片:“你说这个?是有股蚊香味。”

云昭:“……沉香。”

鬼神:“蚊香。”

云昭:“沉香啊!”

鬼神:“蚊香。我用得多了。”

云昭无语:“这个味道一闻就知道很贵,三千年后都没有这么好的树。”

“哦?”鬼神挑眉,偏头看了看这株树。

云昭环视四周:“不周山倾,这里整个都塌进亡渊了。可惜了这个树。”

鬼神点头:“嗯……早知道的话,推山之前给你砍一段留着。”

顿了下,他坏笑,“做盘蚊香!”

云昭气笑,抬脚踹他:“蚊香蚊香!回头我在你屋里点满蚊香!薰不死你这个鬼!”

他也哈哈大笑,一只手捏住她两边手腕,另一只手摁住她脚踝。

身躯前倾,忽然就把她整个压在了树上。

他手重,当真就像是制敌那样抵着她。

云昭:“……”

这种感觉,就很性感,就很强制,就很像要这样那样。

一道又一道刀光剑影从侧面掠过两个人的瞳眸。

视线相对,心跳加速。

他勾起唇角:“还敢不敢了?”

云昭:“……”

心白跳了。

她挪走视线,掠过广袤的战场,望向人族的皇。

忽地,心有所感。

极远处,那位刚刚释放过法天象地大神通斩杀东天帝的人皇,向她投来了一眼注视。

他一身黑袍,衬得肤色更加霜白。

此刻虚弱,眸中杀气却不减。

云昭心惊之时,幻象恰好结束。

她对上了他幽黑淡漠的瞳眸——遇风云把神身搬了过来。

这一瞬间,幻象中的东方敛与眼前的神身全然重合。

他好像穿越过三千年时空,向她投来一眼质问:你在做什么?

云昭:“……”

感觉就像自己和鬼神偷情,被他抓个正着。

这个家真乱。

一龙一人一神一鬼继续上路。

遇风云沿着亡渊边缘飞掠,穿过一重又一重腥冷青黄的云层。

深渊至暗,光线到了这里也被吞噬。

时不时能够感觉到透骨阴寒的风从渊底拂上来。

“阴冥气。”鬼神若有所思,“这玩意儿怕是要通到黄泉。看看去!”

遇风云谨慎地贴着渊壁往下飞行。

视野迅速变黯,只潜下不过百丈,周遭便已伸手不见五指了。

抬头望天,望不见。

周遭只靠遇风云那双灯笼般的眼睛照明。

云昭紧张地问:“水镜会不会在这里布个局?”

鬼神语气笃定:“不会。”

她问:“怎么说?”

他笑:“没用,我已经天下无敌。”

云昭:“……”虽然狂妄,但是好有道理。

东天帝都被他杀了,这世间再无人制衡得了这个人皇。

鬼神忽道:“停。”

他轻飘飘掠向山壁,探手,摸骨。

亡渊枯骨密布,汲取它们生前的记忆,便能够还原一段段历史。

“哎,”云昭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摸尸体的?”

鬼神一边忙活,一边不假思索回道:“西瑶池,那里尸体多。”

云昭在黑暗中微微挑眉。

她又问:“谁教你的?”

黑渊边上飘来鬼神得意的声音:“自行顿悟。”

云昭:“……”

顿悟他个大头鬼。

说来有趣,水镜世界没有改变真实历史,但那里发生过的每一件事,多多少少都在他生命中留下了痕迹。

比如摸尸体,比如喜欢……蛇。

“哎。”云昭又问他,“你那个‘也不是不行’,什么时候刻的?”

鬼神:“不知道。”

云昭故意追问:“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鬼神哈地笑出声:“不是,媳妇,你觉得我是那种怕媳妇的男人?我有什么不敢说,拿到记忆,我立马告诉你。”

云昭微笑:“哦。行。”

只差最后一段记忆了——推不周山,被封印。

所以刻字也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顺着亡渊一路下潜,鬼神沉默得越来越久。

这里是真正的死地,没有半点生命存在的痕迹。黑渊悬壁间,一条龙骨半隐半现。

摸过龙骨,鬼神轻飘飘掠回云昭身旁。

沉默半晌。

“这里,是不周山。”他缓声开口。

云昭心中轻疑:这不是看决战画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