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不着痕迹”地瞅了钱地主一眼,当然,在陈渐归这些人精的眼中,唐时是想要不着痕迹,可毕竟年纪小,还是被他们看出来了。

“知县大人,”唐时露出乖巧的笑容,“前几日,钱老爷已经解除了与草民家的租契,故而,田里那些麦苗如何,草民也就不知晓了。”

陈渐归闻言,不禁蹙起了眉头,“怎么刚春种结束,这租契就解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钱地主站在后面,额上不禁渗出了冷汗,他想起来了,前几日他的确应了李远,令管家陪同他与唐家解了租约,他本来以为唐家根本翻不起风浪,也不可能去打官司,而唐家这几天也的确是毫无动静。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事儿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被陈大人知道了,这让他如何解释啊?

“钱荣?”陈渐归冷下脸色,“你为何要与唐家解除租约?”

钱荣弯下腰,脑袋垂得很低,“大,大人,这,这……”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措辞,只好咬咬牙将李远供了出来。

“大人,是李秀才想要租我们家的地,小人一时无地,只好……”

“一派胡言!”陈渐归怒目生威,“钱荣!你当本官傻了不成?他李远想要租地,为何要跑到唐家村?”这其中定有隐情!

陈渐归一发官威,村民们都心惊胆战起来,大气也不敢出,钱荣正是这威势的承受者,自然更加畏惧,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李秀才的确是要租这块地啊!”

陈渐归眉梢一动,声音沉怒:“即便是他要租,可如今春种已经结束,你却要解除租约,居心何在?”

陈渐归不笨,他多少也能猜到一点此事与李远可能脱不了干系,不过,李远毕竟是个秀才,为免在百姓面前落了他们读书人的面子,他还是选择避过了reads;。

袁镛熟悉自己徒弟的性子,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要维护文人的声誉,并非要将将过错藏着掖着,退一步说,李远又如何能代表天下所有的文人呢?他的二徒弟就是这一点不太好,在这些事情上太过小心翼翼,反而显得有些狭隘了。

钱荣也不想得罪李远,毕竟自家儿子想要参加院试还得有廪生举荐呢。

“大人,是小人思虑不周,请大人责罚。”钱荣认错态度极好。

陈渐归本来也没想就在这里将钱荣如何,只道:“待秧苗之事解决后,你自然逃不了责罚。”当然,这责罚也只限于金钱上的责罚。

至于李远,陈渐归觉得他该和县学里的学政好好说道说道了,这廪生的名额有限,他不珍惜,自然有大把的人想要。

陈渐归与袁镛又去唐家村的地里看了看,发现各家地里的秧苗存活率有高有低,这倒是奇了怪了,毕竟大家的田地都是连在一起的,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差异呢?

这厢他与袁镛深深思索,那厢陈鸿来到唐时面前,小声问道:“唐时,你家不会真的没地种了吧?”

唐时温软地笑了笑,“目前是没有。”

陈鸿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露出同情的神色,他郑重其事道:“唐时,你不要担心,你要是没的吃了,可以去我家,陪我一起吃。”

唐时心里失笑,他又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他还有这一大家子人呢。小少爷就是小少爷,他也懒得跟他说那么多。

“陈鸿。”陈渐归显然听见了,他黑着脸看向陈鸿,“该回去了。”他就算看地看到明天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

陈鸿还没玩够呢,不过他还是有些畏惧他老爹的,只好乖乖离开了唐时的身边,一步三回头地挪回陈渐归身后。

袁镛见他不舍的模样,忽然心中一动,于是捋须对唐时道:“唐小友,郑老头那边又有花生疾了,不如你与我们一道去县城看看?”

陈鸿眼睛一亮,看向唐时。

唐时道了句:“待我问过爹娘。”他转身看向一脸呆愣的唐庆与刘氏,弯起眸子,笑得乖巧可爱,“阿爹,阿娘,郑老爷的花又出了问题,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唐庆心中知道袁镛身份贵重,哪里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再看他对自家石头笑得那么慈祥,定不会害了石头,更何况还有知县大人在呢,于是点点头,“石头要是想去就去吧,不过去了郑老爷家中可要守礼,不能鲁莽。”

唐时乖乖点头。

刘氏则是有些心疼,她瞅着唐时瘦得脱了形的小脸蛋,生怕他在外边过不好,可这毕竟是贵人邀请,石头不去怎么能成?只好默许了。

“小叔。”唐颂有些舍不得刚回来的唐时,小手拽着他,眼巴巴地瞅着他。

唐时低首安抚他,“小叔很快就会回来了,小颂乖乖在家里,要记得每天早起跑圈,跟唐风哥哥一起在院子里跑,我不在,就别去后山了,听到了没有?”

唐颂重重地点了点头。

方氏在一旁看着,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自己生的儿子咋就跟小叔那么亲呢?也没见过颂儿这么舍不得自己啊。唐季正好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