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希语:“因为他命不长了。”

“你怎么知道他的事?”周与追问。

周希语:“你以为我这几天去干嘛了?”

周与觉得,周希语一下子就长大了。

不对。

应该说,她本来就很成熟,只是在家人面前会将柔软的一面展现出来。

原来周敬民先去找了周希语,被她报警说骚扰,抓进去了。周敬民一吃亏就乱叨叨,自己喷了出来。

原来他离家一年后就找了个女人,那是个37岁没结过婚的乡下女人。周敬民装得人模狗样,那女人在旅馆里打扫卫生。有一天打扫到他房间,周敬民看对眼,给她拿了点消费。

那女人晚上就进了他的房间。

周敬民那段时间,天天在旅馆的另一个房间赌钱。那段时间他手气好,赚了就给点那个女人。

一来二去,两人一起混了一年多。女的怀了孕,连生孩子都在那旅馆里。孩子生下来,长得特别像周亦炀。

周敬民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归宿,带着女人和孩子离开了旅馆,住在女人狭窄的小房子里,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他总有一个想法,他认为这个孩子是周亦炀转世,是上天的恩赐。

可是,好运不会一直眷顾他。

孩子到六岁,他自己得了绝症,他放不下孩子,放不下那个女人,自己也没什么本事。他想死之前,给这孩子一点保障,就想起了周与他们。

儿子女儿都有出息,家里还有房子,总能薅点羊毛。

“他倒是会想。”周与坐在家里,垂着脑袋,眼中黯淡无光。

周希语拿着棉签给他上药,“我去看了,那孩子确实跟周亦炀小时候很像。”

“我想去看看。”林语禾突然说。

周与和周希语一同愣住。

“没必要。”周与不同意。

林语禾:“去找他来离婚,别等他死了,还留在我户口本上。”

周与:“您确定?”

周希语觉得没必要,“他死了,盖个章,不一定有这么麻烦。”

林语禾很坚决,“一定要离!”

周与打了电话给徐向文,说明了家里的情况,让他顶了自己的课。接下来两个月都在家里处理周敬民的事。

周与先打听了老小三的家,在靖县。他带林语禾去看了眼那个孩子。那孩子才五岁,在读幼儿园。

林语禾在幼儿园门口,看了眼那个孩子。的确有七分像周亦炀。

林语禾看着那孩子哭了起来,“也不怪你爸,他太爱周亦炀了。其实他们又得到了什么,不过是偷了周亦炀的那点父爱而已。”

重新回到舟县,跟周敬民洽谈离婚的事,就扯了一个多月。周敬民身体越来越不好,周与将他送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胃癌晚期。

周敬民不愿意治,打了两天针就出院了。

周与看到他那副样子,又有些心软,说到底,他也到了生命的尽头。

拉拉扯扯,讨价还价。周与跟周敬民又吵了好几次,周与分文不让,

父子俩面红耳赤吵到6月底,周敬民终于同意离婚。

周与没有答应给钱,但是他答应那孩子日后有困难,他会尽力帮他。

周希语也是这样答应的。

周敬民应了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们之间总归是有点血缘关系,那一点点依靠,总比没有好。

离婚要一个月冷静期。这期间一个月,周敬民回了靖县,说要跟孩子呆一起。周希语说:“我突然觉得我是没有爸爸的。”

周与揽了一下她的肩膀,“我也这样觉得。”

“可我又觉得他可怜,他是喜欢那个女人的。”

周与点点头,“还有那个孩子。”

整个六月,周与都窝在舟县。接一些摄影拍照,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

空下来的时候,周与就打开手机,将老狗、贺荆、沈雀的朋友圈翻一遍。

什么都没有。

他偷偷的将沈雀的一些自拍照下载到手机里,没事看一眼。他不敢回桐城,也不敢给她打电话。

他欺骗自己,沈雀还没有说分手。

他安慰自己,还是男朋友。

周希语终于看出端倪,“你失恋了?”

周与不承认,“为什么这么觉得?”

周希语没给他面子,“你一个月都没有打电话沈姐姐,也没有发微信。你也不去桐城。”

周与不说话。

周希语站在客厅里叹气,决定在舟县找个兼职,顺便照看哥哥和母亲。

7月来临,周与亲自去靖县接了周敬民回来离婚。离完婚,周与和周希语一起凑了些钱给他,将他送回去。

他要死在他们身边,说到底,那个女人和孩子才是他的家人。

接的摄影也在六月底结束了,巨大的失落感再次席卷而来。

周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