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谢樽心下也猫抓似的麻痒焦躁,总在想他这滔天罪名居然只判了一个流放而已,究竟是多少人活动的结果?会不会有人被牵连其中?

但他消息闭塞,旁敲侧击地向卫兵打听也只得来只言片语,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也只好道一句活着总比死了好。

只要他活了下来,总归万事皆有转机,说不定他还有机会一刀一刀把必兰真那老畜生活剐了不是?

山间雪晴,谢樽靠在树下喝着半凉的水,感觉浑身上下又舒服了不少,想来又有了不少力气支撑他上个一两个时辰了。

虽说身上放松了些许,但当他抬眼看着狭窄蜿蜒的山道时,眼底仍是一片晦暗。

算来他已经进了眉山郡的地界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到越巂,该来的人却始终没来。

这一路安稳得太不真实,但若要说他真能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进了那越巂的大狱,他是绝对不信的。

不说其他人,就说陆景凌吧……那人被他耍了一通,能放过他那还真是见了鬼了。

况且这一路过来,跟来的尾巴可半点不少,光是他察觉到的就已有十数人了。

不过倒也不尽是敌人,看来看去,熟人也不少。

谢樽叹了口气,将碗中片刻便已冷透的水一饮而尽。

想来他这待遇也算得上是世间少有了,也不知该喜该悲。

就在谢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想要去再讨碗水来时,几道利刃破空的声音迅速从远处逼近。

谢樽神色骤冷,腕间一动,手中的陶碗瞬间飞起,挡住了疾射而至的冷箭。

陶碗被箭击碎,霎时四分五裂。

化作碎粉的陶碗散落一地,谢樽冷冽的目光扫过这漫山遍野的白衣人,最终落在了他们衣角用银线绣出的繁复螺纹上。

居然是乾部。

还真是令人意外。

谢樽的心境并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产生半分波动, 不论来者何人,他都会全力应战。

他看着来人呈合围之势缓缓靠近,双手握拳起势, 腕间绷紧的铁链闪过一道雪芒。

白衣人云集众多,情况危急, 还算因为吃饭喝水,他身上的木枷已经被暂时卸下,若是仍旧木枷在身, 此时恐怕走不过两周变要被对方取了项上人头。

就在铁链绷紧的瞬间, 来人齐齐有了动作。

他们招式干净利落, 见血封喉,挡在谢樽面前前的那守卫不是他们一合之敌,不过瞬间便已倒在血泊之中,没了声息。

鲜血喷溅, 在白雪之上烙下一片片刺目的痕迹。

借手中的铁链挡下几道刀光后,谢樽后退几步, 目光扫过铁链上几道浅浅的痕迹, 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本以为这铁链最多扛下两刀便会断裂,这副临出长安时被换上的镣铐, 居然会如此坚固。

谢樽出神不过瞬间而已,而就在这须臾之间, 又有数人迅速逼近。

刀光密集如蛛网, 谢樽行动不便,手脚局促在小小一隅,只好尽全力避开, 但即使闪避够快,身上仍是被带出数道交错的血痕。

眼看谢樽身上就要被捅出一连串的窟窿眼, 不远处一声厉喝骤然传来:

“公子躲开!”

随着这一声厉喝,斫锋手握重剑砸入人群,重剑一旋,瞬间将谢樽身前扫荡一空。

来不及避让而被重剑砸了个正着的人胸口凹陷大片,躺在雪地里不停地挣扎呕血,眨眼便没了声息。

斫锋冷着脸站定之后,又有几人从林中窜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顷刻便到了谢樽身旁。

“公子。”有人低声唤了一句,随即手中长剑蓄力,向下狠狠一插,“铿”地一声脆响,谢樽脚上的镣铐瞬间断成了两节。

即使隔着面具,谢樽也一眼就看出了来人正是沉玉。

“嗯。”谢樽笑着应了一声,蹲下让手中的铁链也落在地上,等待着沉玉为他砍断,“辛苦了。”

见谢樽这副模样,沉玉心疼德双眼猩红,他使劲眨眼将即将落下的泪水匆匆掩去,然后将谢樽手上的锁链也用力斩断,有向对待什么娇贵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地扶起了如今看上去消瘦地根纸人似的谢樽。

“公子小心些……”

“不至于,还没羸弱到那种程度。”谢樽失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上前踩上了一柄落在地上的染血长刀,神色骤然一变。

不过一踩一挑之间,长刀便已腾空而起,落入了谢樽手中。

“小心些。”谢樽脸上笑意消失,骤然覆上一层寒霜。

兵戈相击声又起,有了斫锋沉玉等人的帮忙,状况要好了不少,但几个来回后,即使谢樽等人身手了得,也难敌这些白衣人人多势众,狼犬似地步步紧逼。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谢樽等人便被逼到了崖边,再无退路。

谢樽后退一步,崖边的雪块崩塌,砸在崖壁上碎成一片雪雾,他转头看去,只见一道不见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