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与月光(17)

成默的动作和话语丝毫也没有令雅典娜意外,她像是预知了成默的计划,在成默想要掀开暗门时,搂住了他的脖子没有让他起身,接着她昂起了头,在成默的耳畔轻声言语:“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机会真的不大,相信我。”

成默心中一惊,正想说话,却感觉到浑身发麻根本动弹不得,像是坠入了深海,他感觉到光芒逐渐在他的瞳孔里收缩,雅典娜那张寂静的脸庞也离他越来越远,一如谢旻韫离开他时的梦魇。他想要呐喊,却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接着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雅典娜小心翼翼的将昏迷过去的成默放在甲板上,低头俯瞰着他昏睡过去的脸孔想:难道世界上真有爱情这样的东西吗?如果有,他为什么要亲吻我?如果没有,他为什么宁愿将自己陷入绝境,都要寻求一个杀死拿破仑七世的机会?

人类情感的复杂是雅典娜始终无法证明的数学难题。

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又觉得内心深处有种奇怪的情愫如脉搏般跳动,她记得有个词汇叫做“心弦”,原本她不太懂得这个词的意思,这个瞬间似乎有所明悟。

她想起了跟着母亲回到了巴黎,她平生第一次离开海岛,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第一次看到繁华的大都市,她心里也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好像她曾经经历过无数次,一切都没什么好稀罕的,甚至不值得多看几眼。

她对一切都缺乏兴趣。

后来母亲问她愿不愿意跟着父亲过一段时间,她说无所谓,于是父亲来接她了。

就在刚才,成默回忆他和父亲告别的时候,她也想起了自己和母亲分开时的场景,还真是巧合,从来不会下厨的母亲,亲自做了份甜点,只是母亲没有说。她还记得那天母亲跟她讲解了很久正在研究的课题,直到父亲过来。

母亲牵着她的手,送她到门口,说等忙完了就去接她,她坐上了加长防弹车的后座,没有回头。

直到如今,她还偶尔会思考,当时她该不该回头,看窥探一下母亲当时究竟在想什么。

黑色的防弹车驶过阳光明媚的香榭丽舍,父亲和蔼的问她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她只是摇头,她从生下来开始,就从没有开口向任何人索取过任何东西。

那时候她想,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在巴黎度过了一小段时间,父亲带他去了新乡(new york),父亲在那里有一座庄园,大部分奥纳西斯家族的成员都生活在那边。因为她的到来,庄园举办了盛大的酒会,所有奥纳西斯家族的成员以及关系密切的人们都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金色的水晶灯光在高高的穹顶之上闪耀,恍若太阳;猩红的帷幕低垂在木格窗两侧,星月与树海是最奢侈的暮景;她站在旋转楼梯上父亲的身旁,不过她并没有挽着他的胳膊,当时她只觉得身上华丽的礼裙十分拘束,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累赘,就像张开尾巴的孔雀;穿着礼服的人们举杯送给她祝福,数不清的礼物堆积成山,乐队奏响了欢快的乐曲,她的哥哥主动邀请她跳舞,于是人们鼓掌欢呼……

可她在哥哥弯腰低头的时候,只觉得寒气袭人。

她能读出她哥哥脑子里深深的厌恶,这种厌恶类似于森林中强大的野生动物被侵入地盘时,想要攻击对方的感觉。

她明确读出了攻击的意图,于是她直接抬起了膝盖,狠狠的撞向了哥哥的头部,猝不及防的哥哥喷着鼻血仰天倒下,在地上口吐白沫,像中了枪的猎物般痉挛抽搐。

整个会客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陷入了沉寂,人们表情惊愕,还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随后有人尖叫了起来,那是哥哥的母亲,那个纤瘦到不堪一击的女人提着昂贵的礼裙朝着哥哥跑了过来。

她有些犹豫该不该不拿起餐桌上的银色牛排刀,割破那个女人的喉咙。

她并不反感那个女人的叫声,她只是从那个女人的愤怒里读出了杀意。

她转头看向了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牛排刀的锯齿闪闪发亮,足够锐利,而那个女人的脖子是那么纤细脆弱,连鹿都比不了。

“一刀就够了。”她想,只是她终究没有机会动手,就被父亲给拉走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父亲的声音严肃且不解,但她丝毫没有害怕,她从不曾害怕任何事物,也不热衷说谎,于是直接了当的说道:“他对我有敌意,在森林里当猎物露出脖颈,就不要犹豫,要不然下一秒它就会用尖利的角攻击你的腹部。”

父亲有些惊讶的问:“你妈妈说你能读出别人的思维是真的?”

她点头。

“能完全读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父亲顿了一下又问,“比如我现在在想什么你能读出来?”

她抬头看了眼头发花白的父亲平静的说:“不,只有在对方脑电波活动比较强烈的时候,我才能读出大致的内容。”

父亲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再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