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给西月传信,”卫垣把玩腰间玉佩,“告诉她此刻的状况,让她拜会那几个大人,还有告诉她,本王想送王妃出江南。”

“喏。”墨离躬身,领命而去。卫垣看着他的背影皱眉,西月应该能将事情处理妥当。

最初听到那条命令的时候,他没有一点悲伤,反而忍不住想笑。娘亲,你看看,这就是爱上的男人?

你为他赔上了声誉,青春,换不回一点垂怜。当真是可笑,卫垣摇头失笑,打开书桌抽屉,取出一方丝帕。丝帕包裹中,只有一个木钗。木钗简朴淡雅,没有半点华丽装饰。

卫垣将钗子放在手中把玩,当年娘亲跳井自裁时手中紧紧握着这个木钗。他那时站在母亲浮肿的尸体旁没有哭泣,而是掰开她的手取出木钗。

他配不上你,卫垣想说,这钗子珍贵的前提,是装满一个人的情感。可这钗子若没有半分真情承载,不过是一个卑贱的错误。如同,他一样。

“哈哈哈哈。”卫垣大笑,眼角隐约有点点泪水。“荒谬至极。”木门被缓缓打开,一点光亮透进室内,令卫垣皱眉。

下一秒,卫垣收敛神色,微微一笑。木门半掩,露出半个脑袋,正是宁钰。宁钰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走进房间带上房门。

“怎么了?”卫垣嘴角轻勾,手下攥紧木钗由袖子掩藏。宁钰不答,步步走近。卫垣仓皇别过头,他方才似乎流泪了。

“你哭了。”话音未落,一点温热擦拭眼角,卫垣无法维持面上的冷静,默不作声。宁钰将眼泪擦拭干净,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半晌才道:“我不会安慰人。”“我知道。”

“你难过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宁钰扯了扯他的袖子,因为自己不会安慰人而懊恼。

“我没事。”卫垣转过头,轻揉的抚摸了一下宁钰的脑袋。宁钰稍松一口气,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中却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卫垣缓缓松手,宁钰看清,那是一个木钗。锦王身份华贵,皇上的华贵更不用多提,这也许是他母亲的遗物。

“这是,你娘亲的物什吗?”“是,也不是。”

“王爷,不要送我走好不好?”“非走不可。”宁钰撇了撇嘴,她也许已经沾染上了时疫,走与不走又有何差别。本想将此事捅破,却害怕王爷的暴怒。

她呆愣的盯着绣花鞋发呆,如果她真的感染上了时疫她是不是只有一点点时间了?宁钰内心忽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惶恐。

死亡在她身边跟随,其实从未离开。她的出生导致母亲离世。自幼在军营中摸爬滚打,遥遥看过尸山血海。记忆破碎片段中,她骑马站在街上看人们哀嚎痛哭。

死亡的刀刃一次次划过,也许这次带走的人是她?宁钰心下一惊,后背冷汗直冒。卫垣察觉她的不对劲,转过头看她一眼,见她面色惨白微楞,连忙抓紧了她的手,柔声问询:“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没事。”宁钰强扯出一抹笑意回答,如果她死了,爹爹该怎么办?他肯定会哭,说自己没有脸面见地下的母亲。红菱知道了消息,肯定会哭的泪眼模糊。

哥哥消息未卜,她就身死异乡宁钰仓皇扯出一个笑意,企图安慰自己。也许不是时疫,而是过度劳累。

“钰儿?”宁钰抬眸,就见王爷眼神关切,酸楚许久不禁落泪。如果她死了,堆雪人的承诺就无法兑现了。如果她死了,王爷的反应该是如何?

“傻丫头,哭什么。”卫垣俯首为她拭泪,“我没事。”皇上对他这般毒辣,他未难受,钰儿倒是先疼惜上了,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