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匪石自己也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好像问候她已?经?成了一个深刻如骨髓的?习惯了,他只挥挥手:“你下去吧。”

绿珠离开了暗室内,石门轰隆隆的?自动闭合了。

只听见铃铛声清脆,香风一过,少年着素衣披白纱,出现在屋中,绿莹莹的?眸里满是笑意,他坐定了,手里盘着一只黝黑的?蛇儿,蛇尾紧紧勾缠着他洁白皓腕,贴着他的?肌肤缓缓的?爬行,留下晦暗水痕。

他另一只手拎起来麻袋,咕噜咕噜倒出来残碎的?尸骨。

他指尖划过一根肋骨:

“听说哪吒莲花化身,用花儿重塑身体。玉交枝不才,只能用秘法,用督公父母的?尸骨帮督公重塑面容了。不过说起来,你们南朝人不是觉得死者为大吗?督公居然?挖父母的?坟掘父母的?尸,这气魄这胆量,玉交枝实在佩服。”

萧匪石漠然?不语。

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提起父母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脑海里一丝柔情都无,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和厌恶。

到?他这个位置上,能让他恐惧的?事物极少。可本该代?表温暖和爱的?爹娘二字,却唤起了他的?畏惧,这一点让他也有些诧异。

他不知道?他和父母当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对于父母并无感?情。

既无感?情,便无所畏惧,权当孤魂野鬼,将他们的?尸骨取来也无所愧疚。

“不过,我喜欢和有气魄有胆量的?人共事。很好,有了这尸骨碾成粉做引子,督公的?面容,想必不过多日就能完全恢复了。”

萧匪石垂眸,看?着地面上的?水坑里,映出来的?自己——

丑陋暗沉,皲裂不平的?死皮里,凹进?去一双黑黝黝的?眼,任是谁看?了都会大骂一声晦气见鬼的?丑恶程度。

他迫切的?需要恢复面容,回到?御前。

可一瞬间,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她看?见自己这个模样,会是什么反应呢?”

这念头好像种?子,被妄想催生发芽,疯长?了起来。他想,她会跳起来骂他丑八怪呢,还是震怒之下一剑刺向自己的?心房?抑或是害怕的?后退,惨白了脸呢?

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个人会怎么样对待自己。想的?心痒如瘙,浑身战栗。

就这样,他改了口?:“这脸只恢复一半就好。”

绿珠小心翼翼的?在山洞里摸索了起来,这山洞挖的?平整而深邃,弯弯绕绕永无尽头的?模样,每个洞的?尽头都要岔路,指向四面八方,就好像一个蜂巢一般,向四面八方都通畅,可以永无止息的?走下去。

第三个岔路口?,绿珠小心翼翼的?从袖子上撕下三块布条,塞在石缝里做上标记。

忽然?,她听见了微弱的?哭声,她循着声音的?方向,凑过去。小心翼翼的?绕过机关并石烁,看?见了一座木门,她凑近木门去听,隔着木门,她感?受到?了一个少年微弱的?呼吸,好像被风吹雨打的?麻雀,奄奄一息的?倒在水泊里,等待着死期。

有人被关在里面,好像快饿死了。

如果?是以前,她断然?不会管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旁的?心思理会别人。

可如今的?她,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林沉玉会怎么做?

她一定会不惜余力的?救人的?。

可现在林沉玉不在这里,绿珠紧张的?望望四周,黑洞洞的?氛围让人不安,害怕督公,更害怕黑暗里忽然?窜出来的?猛兽,她脑海里回想着林沉玉温和又沉静的?面容,就好像在对她说:

绿珠,你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的?。

她鼓起勇气,敲了敲沉重的?木门:“有人吗?”

她有些忐忑,万一里面是坏人,救出来后对自己不利,又该怎么办呢?

里面的?人已?经?虚弱到?无法回应她了,有一个女声颤抖,用尽力气道?:“有人,求求你,我们是衡山派的?,被困在这里已?经?好几日了”

衡山派,是出了名的?名门正派,绿珠听林沉玉也提到?过,她有几个衡山派的?老朋友,和她们曾经?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她心里顿觉亲切了起来。

绿珠使劲推了推门,这门纹丝不动,奇怪的?是,这门又没?有门环,只是两扇厚重的?木头,却能死死的?堵着出路,她想,门栓应该是在里面:

“外?面打不开,门里面有锁吗?”

另一个略沉稳的?男声道?:“姑娘,里面没?有上锁。”

奇怪了,外?面也没?有,里面也没?有。门为什么这么严实呢?绿珠又拼命推了推,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绿珠有些绝望,正要放弃的?时候,就听见门里趴着的?少年,低声啜泣,轻轻唤了声:“爹娘”

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