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惊讶起来,忙迎了上去,“是小辈失礼了,忘记给王府送请帖,还请王妃见谅。”

缂丝为绸、钑花为饰,敬成王妃永远会是筵席上最亮眼的存在。这么一位绝艳的美妇人,背靠实力不俗的娘家,又有身为天子近臣的丈夫,很少有人能敌得过她的气场。

而跟在她身边的豆蔻少女,正是敬成王夫妇的掌上明珠肖涵儿,是秦妧同父异母的妹妹。

秦妧随母姓,又是弃女,怎能与真明珠相提并论。

在场的人中,有人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杨歆芷更是殷切上前,拉着肖涵儿入座,聊起了贵女之间才会说的小话儿。显然,两人很熟络。

杨氏引着敬成王妃入座后,给秦妧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行礼。

秦妧僵着背脊上前,忍着一股猝不及防的酸涩感,福了福身子,“王妃万福金安。”

在讲出对方的敬称时,秦妧感到心肺都在滴血。她面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双手却在发抖,黑白分明的眼眸也蒙了一层水雾。

是她自己投奔了生父,以生父为梯,嫁入了侯府,那就不能对生父现任的妻子失礼。

相比她的拘谨,敬成王妃只是轻瞥一眼,连眼皮都没合一下,淡淡“嗯”了一声,敷衍至极。

杨氏看在眼里,微抿起唇,随即扯出笑意,与敬成王妃聊了起来。

随着大青衣的一声唱腔开场,一出大戏徐徐拉开帷幕,杨氏陪宾客们去往外廊观赏,说说笑笑到晌午。

晌午侯府备了珍羞美食,杨氏与敬成王妃坐在主桌,小辈们坐在另一桌。

原本,秦妧并不排斥这种场合,可对面那个众星捧月的肖涵儿还是太过惹眼,有种自己成了次品的形秽感,可明明自己的生母才是发妻啊。

膳后,众人聚在辛夷苑闲聊,秦妧一个人去往花苑透气。

花苑很大,蹲在淙淙细流前,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与溪边的花团融为一体,也暂离了世俗,沉淀了烦乱。

蹲了有一会儿,小腿有些麻,她站起来,却不想回到辛夷苑那边。

细流旁的假山石矗耸崇崛,彩蝶频落,她慢悠悠走进去,被一阵香气吸引。

侯府上下,所用香料皆淡雅,亦或是如裴灏那般,身上散发着清清爽爽的皂角味,这里怎会飘散出如此馥郁的浓香?

难怪吸引了彩蝶。

寻着香气飘来的方向向里走,耳畔隐约传来□□之声,一阵阵气吟,听得人面红耳赤。

秦妧放轻脚步,再往里走,竟发现地上散落着两件缠叠凌乱的绣衣,其中一件是戏服

拐角处,女子娇媚似猫,一声声宛如珠玑,连身为女子的秦妧都觉动听,也听出了这道声音是何人发出。可光天化日,谁会与戏班的台柱子厮混在一起?

再细看地上的男衫,秦妧努力回想后,震惊不已,捂住嘴慢慢退后,转身小跑开。

难怪花苑没有护院,应是被三爷裴池支走了。

快速走出葫芦门,秦妧靠在廊下的石壁上微喘。想起闻氏和裴池的风流韵事,暗暗摇了摇头,物以类聚,果然不假。

富贵子弟三妻四妾是寻常事,但偷/腥显然是更为肮脏的勾当,令人不齿。

秦妧没打算帮着隐瞒,只是此刻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精力为别人的家事烦心。

回到素馨苑后,她屏退侍从,独自倚在拱桥前喂鱼。想起敬成王妃的态度,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

似是完全沉浸在涩然中,没有注意到葫芦门外走来的身影,待到身影走到桥下,才赶忙吸吸鼻子,掩去了悲伤。

从府外饮酒回来的裴衍走上桥峰,停在了她的斜后方,俊面稍稍带了点严肃,语气却温柔,“怎么了?”

寻常的一句问话,听在当局者耳中,有种熏风吹过碧纱心窗,输送清凉的慰藉感。

秦妧摇摇头,髻上的珠花也跟着晃了晃。

眼眶那么红,还不承认有事。裴衍走上前,却没再追问前因后果,而是将她轻轻拥进怀里,收紧手臂,彻底环住。

秦妧此刻太需要这样温厚的包容,即便有些酒味。她皱了皱眉,歪头靠在男人身上,像只被人遗弃在路边又被路人拾起的小兽,止不住地呜咽起来。

从未见她如此委屈过,裴衍扣住她的后脑勺,选择了默默陪伴。

她是个倔脾气,心思藏得深,没必要非得撬开她的嘴,去捕捉内里的脆弱。

想倾诉时,自然会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辛夷苑那边没了欢闹声,秦妧才整理好情绪,退离开了男人的怀中,“叫你担忧了。”

裴衍转身背靠桥阑,只问了句:“想说说吗?”

秦妧闷头喂鱼,“今日见到了敬成王妃。”

一叶知秋,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她敏感脆弱的内心,被敬成王妃的强大气场所摄,没了挺直腰杆的底气。

其实,也不能怪她,在十三岁前,生父如同虚设,她和生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