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认了,但是敢对我弟子出言不逊。那这船小倒也容不下您这大神,还请您回去,给王爷致哀思吧。”

她一把饮了杯中酒,修长玉手捻着那杯慢慢倾倒,居高临下的放在宋念慈的面前倒过来,杯里一滴琼浆从他眼前滴落,没入地上再也不见。

“送客。”

送走了宋念慈,她又转头对许淳和那些名人富商粲然一笑:“没事了,我们继续喝。”

这一喝酒喝到了深夜里,灯火阑珊时,大家各自散去。此时天上小雪飘扬,顾盼生打着伞,扶着林沉玉离开。

林沉玉有些微醺,慢悠悠的走在街头:

“我前面怎么好像有两个你?那就叫左边桃花,右边那个杏花……”

月光照着她的脸蛋,苍白的两颊生出抹俏生生的红晕来,好似隔岸隐约可见的雪里梅花。她面容上的冷峻消散,莫名显得有些憨意来。

顾盼生嘴角微勾,他自有他的小心机。

林沉玉不愿意教他武功,他就趁着酒醉,半推半就间磨着她。

他垫脚在林沉玉耳边微语:“刚刚在宴会上,您说我是您徒弟,还算不算数?”

林沉玉仿佛听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摇摇头:“不要!不要!”

“为什么?”

“徒弟…是没良心的东西……”

林沉玉嘟囔着,表情忽然低落下去,这么多日,顾盼生从未见过林沉玉低落,她眉眼耷拉着,有些脆弱的模样。

“我不会没有良心的。”

顾盼生看着林沉玉低落模样,胸膛里不知为何涌现一股涩意来,在雪地里一步踩出一个脚印里,急切的附耳道:

“无拘什么八珍玉饮,雕盘绮事,我什么都会,您是不是喜欢莲藕?回头给您炖粉藕汤,夏日里摘莲子剥给您吃,剩了的做莲花酥,秋天到了那藕尖用酸醋腌了,清脆爽口;挖莲藕的时候,给你用桂花糯米塞了孔,蒸出膏吃,您就答应收我做个徒弟吧,我什么都会做。”

他一个太子,寄人篱下,这般低眉顺眼的求人,还是第一回。

“什么都会?”

林沉玉眼神里闪过一丝恍惚,凑近去看顾盼生的眼,似乎想透着他的眼看另一个人:

“那你会不会想着去偷我的东西……会不会想着给我下毒……会不会想把我关起来?”

顾盼生眼神一震,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好像偷窥到了什么秘密。

林沉玉涣散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近乎哀伤的眸光,那是她这些天眼里从未有过的神色:

“你又会不会为了功名富贵,背叛我呢?”

扑通一声,顾盼生给她跪在了地上。

伞丢弃在了一边,伞边一滚而来,咕噜噜的画出半个圆。

月光下他的脊梁挺拔又瘦弱,他的目光近乎虔诚的看向林沉玉,然后额头触地,和地上冰凉的雪相接。

“若得您为师,弟子顾盼生,此生此世,绝不背叛师父。如有违此誓,叫我黄沙埋面,尸骨无全。”

雪地里,他的誓言又热烈又铿锵。

半晌,林沉玉没有回应。

顾盼生跪的有些瑟瑟发抖,他抬眸,雪迷离了他眼角,下一秒,他看见雪地里的伞被人拾起。白色靴上沾了雪,一步步的走向他,停在他身边。

下一秒,伞倾向了他,盖住了他伏跪在地的身体。

恍惚如初见时候,她义无反顾的走向血泊里的他。

“起来吧,地上凉。”

林沉玉酒醒了一半,揉着发凉的眉骨:“倒也不用赌什么誓,誓言都是靠不住的。”

顾盼生只觉得心尖发寒,誓言靠不住,是不是意味着林沉玉不愿意收他为徒呢?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任他,她还是没有那么的喜欢他。

“因为我曾经发誓不再收徒弟了,不过现在这个誓言就靠不住了。”林沉玉忽然笑了。

她心想,教她一些保命护身的招数还是可以的。毕竟他身份特殊,关键时候也能自保。

顾盼生猛然一抬头,眼里迸出惊喜异常的光芒来:“谢谢师父!”

她答应了!她答应了!

“不过你既然想拜我,我也给你把我的规矩讲清楚,我对徒弟只有八个字的要求:不轻人命,寸草皆惜。”

顾盼生呼吸一滞,眼神一暗。他脑海中闪过一些个隐晦的记忆,可又被他强迫压下去了。

那些事情……林沉玉绝不会知道的。他现在只沉浸在拜师的喜悦里,颤抖着声音,急而快的开口:

“弟子愿持此言。”

月黑风高,马车驰骋在官道上,惊醒远处林间宿鸟,破开残月四下奔逃。

雪中行车甚是不便,因此茫茫官道上,只有这一辆马车,宋念慈目光微寒,坐在马车里,想起来刚才被林沉玉下面子一事,心中兀自郁郁不平。

“汝心不定,难成大器。”

马车内还有一个人坐在暗中,看不见他身影。只能听见他声音清冷,似玉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