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去触摸。是真的吗?是假的吗?

他抓住那人的脚腕,眼前一翻,后背狠砸在了树干上。游犬仰面倒在地上,疼得两眼发昏。突然一张美丽的面容映入眼帘,那人垂头看他,笑得很温和,嘴唇开合间,他听不懂那人说了什么,只知道呆呆地张眼看着。

拥川摘了面具看他,忽然脸色一变,把人拎起来就飞奔而去。游犬被晃得晕乎乎的,下意识用手臂圈住那人的腰,把玄色的锦袍沾染上大片尘土。那人又说了些什么,声音里夹着温和的笑意。脸颊上被人拍了两下,他眼睛扑闪着望过去,胸腔之中翻滚的热意愈发浓了。

这样子骤然心动的瞬间,每一个都被游犬记得清楚。喂他吃食、与他欢好、亲吻与拥抱……他还以为那些就是永远。哈,永远。

他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衣袍上全是泥灰。无论被绊多少回,都下意识把手中的布片捂在胸口,害怕弄脏了。眼泪早就流干,他颤着手,把布片捧到嘴边,轻轻地吻。

不要丢下他啊……明明、明明上次都不怪那人了、为什么……

昔日的温情,全像是一捧火,薪尽火灭,徒留半抹焦灰,余温两三。

他狠吸一口气,摇晃着身子又爬起来。日头高挂,几多云飘悠悠地行过,居高而下看游犬狼狈。他喉头干得生疼,却还不知疲惫得向前跑。拥川的黑马身轻如燕,地上留不下多少痕迹,游犬只能凭着记忆跑,待他看见远处那座庄严的城时,两腿一软,直接倒了下来。

不可以不要他……天涯海角……也要……找到……

“拥……川……”他的哑言,谁都没听得懂。

他昏昏沉沉的,朦胧间看见两个人站在自己身前。

“喂,喂?你不是快死了吧?”守城的官兵早注意到他了,疯疯癫癫的,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傻子。不管怎样,总不能让人死在自己的职位前边。他拉了个伴,两人一起过来,有些忌讳地躲远了扯着嗓子喊。地上那气息微弱的小疯子“啊啊”叫两声,翘起一根手指,向着城门。

官兵甲疑惑道:“哑巴?比划什么呢?”旁边的官兵乙接话,“是不是想进去?”

“进去?想都别想了,看他这样也不像是个正当身份的,什么人都能进皇城……嗤!”

“他身上这衣服……料子还挺好的,就是太脏了……”

听了这话,官兵甲才仔细地去看,确实是上好的锦布,巴掌大一块就够他吃几顿饱饭的那种。

他不禁有些惋惜:“这么好的料子被糟蹋成……诶我去,不想穿还不如给我呢!”

他也没什么忌讳了,蹲在游犬面前身上想去扒拉他,被狠狠地咬了一口。“你奶奶的!死疯子!!”他怒道,站起来朝少年身上连着喘了好多下。游犬缩起身子护头,指缝里露出一点黑色。

官兵甲一脚踢在他手背上,游犬痛叫一声,掌心飘落一块布料。他几乎立马就想伸手去捡,却被人踩住了手腕。游犬呼吸急促,挣扎的时候,布料已经被官兵乙捡了起来。

官兵乙捏着黑布细细打量,“这也是好料子……这疯子,别是哪家的少爷吧?”

官兵甲打了个寒颤,脚上力度不自觉轻了些。游犬立马掀起身子去扯官兵乙的衣服,眼睛瞪得凶狠。两个官兵都被惹着了,不管不顾地又把他踢翻在地。

“妈的,真晦气!老子真想捣死他!”

“我就不该跟你过来!走了,烦死人了!”官兵乙抱怨一声,很自然地把黑布塞进自己胸前。

“嘿?你他娘的想独吞?拿出来!”

两个人吵着,最后居然把布片一撕,嚷嚷着:“都别要了!妈的!”大概是气不过,又各自回来在游犬身上踹了几脚。

游犬浑身都疼,手腕上爬了骇人的青紫。他忍着痛,爬过去把布条捡起来,搂在手心。长时间的缺水让他流不出一滴眼泪。不必流,没有人会替他擦了。

他在地上缓了很久。眼前出现两只靴子,游犬含着希翼抬头,又苦涩地低头。

梁老观笑眯眯地蹲下来,拿一块手帕递给他。“这位小郎君,你是想进城找人么?”

游犬木木地抬头看他,梁老观心道:是个疯子哑巴?算了……反正是白捡的……

他这样盘算着,伸手遥指城门,然后又指自己:“老头我能带你进去。”他尽量笑得温和,还是掩不住一股狡恶之感。

少年很慢地眨了眨眼,大约理解了,“啊、啊。”他声音哑得难听。他太渴了。

梁老观想拉他一把,被躲开了,无奈地站着看游犬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游犬连呼吸都疼,良久才忍着痛苦立在原地。他腰背微弓,——被官兵打得狠了,背后挨了好多脚。

他跟在梁老观背后,慢吞吞地走,然后看着他走到官兵面前,讨好地塞过去什么东西。几人交谈,时不时回头来看他。

梁老观四十多岁了,或许因为年纪原因,又或者因为常年卑躬屈膝,腰背佝偻极。他悄默默地递了几枚铜板给官兵,讨好道:“大人您行行好,让老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