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手放下风速仪,视线重新投入望远镜。

整个狙击小组已经在零下十度的楼顶潜伏近六小时,任务是攻下这座被一支52人敌军分队所占领的机场,以及击毙准备在此完成转移撤离的一位政府官员。

收到情报后的第四个小时,小组于凌晨两点抵达任务地点,在机场外构建起三个狙击阵地,随后开始静默地等待目标出现。

早晨八点,阴天,几辆防弹车驶入机场,在一道侧门外停下,四五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从门内走出,戒备地观察四周。

最中间的防弹车很近地停靠在门边,以方便官员快速安全地上车,因此狙击手的机会只在车顶与门框的那道夹角中,且时间不会超过一秒。

再次确认风速后,观察手看了眼身旁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主狙击手,对方正纹丝不动地盯着瞄准镜,睫毛上凝着一层淡白色的霜。

观察手舔了舔干燥的唇,声音有些哑:“数据不变,无需修正——”

话音未落,在几名士兵的掩护下,那位官员低着头飞快一闪而过,他的脸几乎只在夹角中暴露了不到半秒,在观察手以为他就要这样躲进防弹车时,子弹衝出高精度狙击步枪的呼啸声已然响起——砰!

正中颅顶,望远镜里瞬时炸开一抹血红,丝丝血雾如烟飘散。

“目标已击毙。”

耳麦中传来主狙击手沉冷而稳的声音。

狙击阵地中的其他队员迅速做出反应,接连击毙其余士兵,而主狙击手在不断扣动扳机的同时下达指令:“一组二组进入机场。视野内目标清除完毕,狙击组撤离跟上。”

整个狙击小组立即从楼顶撤退,分方向进入机场。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耳麦里不停响起击毙人数汇报。

“c区完毕。”

“37人。”

“d区完毕。”

“45人。”

“a区完毕。”

“51人。”

“b区发现人质!”

六个枪口瞬间对准同一方位,被胶带封住嘴巴的小女孩无声地哭到眼睛和鼻子通红,身后抱着她的士兵正将手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明知已无后路,却还是嘶吼着叫他们放下枪。

主狙击手第一个将枪放在地上,其余队员在他之后也一个接一个俯下身。最右侧的队员在和主狙击手视线交错时接收到他微微压手指的动作指令后,以飞快的速度抬起枪口,一枪打在士兵颈部。

52人,清除完毕。

汩汩涌动的血泊中,女孩从士兵手中滚落,带起一阵诡异而细微的吱响。

她趴在地上,背后是一截系在身上的、已经拔出的引信拉环。

所有人训练有素地立刻反应过来朝反方向退散寻找掩体,唯有主狙击手冷静上前抓起女孩抱在怀里,同时迅速背过身压低重心,袖上银色的白狮臂章一瞬划过视线,仿佛流星。

“顾队——!”

砰!

“温然!”

从爆炸声中惊醒的一刻,楼下正传来凄厉的猫叫,大概是在打架,温然大口喘着气,心跳如令人不安的闹铃,急促而剧烈。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那场爆炸了,还以为自己早就摆脱余悸。

莫名其妙,最近并没有什么太大压力或糟糕的事,按理说不该梦见这个的。心臟隐隐作痛,奇怪地感到慌,温然抹掉额头的汗,爬起来点亮台灯,拿过床头柜上的杯子喝了几口水,又摸起手机看时间,凌晨一点。

屏幕中有一条来自乔伊斯的消息:嗨,小树,很久没有见,你过得还好吗?我和太太正计划来s市旅游几天,希望能和你见面,期待你的回復。

温然点进聊天框,回復:当然可以,欢迎你们!

关掉手机,身体往后倒在床上,温然看着天花板,白色的,不像那年秋夜的海水,黑得看不到一点亮。

他想起刚刚的梦,爆炸声中听到的那声气息混乱的‘温然’。

在离开温家别墅坐上陈舒茴的车之前,温然坐在床边,给那个曾将私生子录音透露给自己的号码发了条信息:我也要走了,谢谢你。

猜想这个号码大概早就废弃掉了,温然其实并未指望得到回復,仅仅是想在一切结束之前向对方道谢,感谢他帮自己撕开‘私生子’这道裂口。

到达码头,还未下车之时,温然收到了回復,简短的:活下来,我帮你。

紧接着他转头看到那两艘快艇和三个alpha,明白了对方有多聪明,他比自己更清楚更早地知道,‘温然’是无法被允许活下去的。

一个从十年前起就被嵌入巨大阴谋、目睹或知晓无数肮脏秘密、却又有了自主意识的容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它砸碎,顾崇泽从指使陈舒茴领养这个beta时就已经定好了他的结局。

所幸温然对自我的定义向来是‘彻头彻尾的牺牲品’,因此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似乎也没有那么畏惧,就这样迈上快艇。

只是那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