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火车的终点站还是死路一条,那你及时找到发生器也能救我们一命不是!”

木雨沉默。

他闭了闭眼,睁开,说:“……我们会沿路用便利贴做下标记。”

张华威懂他的意思。

“行,如果到时候我们回到这里了,我们会按你们的标记走!”

“嗯,”木雨对张华威说,“……小心,我们等着你们。”

……

张华威拿出火车票后,还没待琢磨到底要怎么上车,火车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小胖墩挥了挥手,表情一派轻松,可上车的瞬间,他们注意到……他那一身肉绷得很紧。

张华威咽了咽口水,咬住牙关,像是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似的,一溜烟钻进了火车里。

火车鸣笛,开始驶动。

原地则是一片静默。

木雨听到高瞻远低低啧了声,侧过脸去,只见这家伙垂着眼,把一头黄毛挠得很乱。

木雨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声道:“有话等出了副本也能说。”

“……嗯。”高瞻远闷闷地应。

苗乡带他们往夜市的方向走,凭感觉摸索到了老杨那张桌子原本所在的位置。

然后他们开始按照箭头出发,一路洒下便利贴。

时间紧迫,他们是用跑的。

一开始,他们还在担心到底要跑多少米才能按照第二个箭头转弯这个问题会浪费他们很多时间,结果他们发现,路线其实非常明了!

跑出大概三百多米,他们就遇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其中通往正前方和右前方的都是小道,只有通往左边的是和他们现在正在跑的这条路一样宽的大道。

很显然,他们在这里就要按照第二个箭头转弯了。

寒夜冰冷。

他们的吐息逐渐化为一阵阵白雾。

听苗乡提起老杨的事时,高瞻远吃惊道:“老杨?他我熟啊!”

木雨奇怪地问:“你怎么会跟‘老杨’很熟?”

“因为我有个堂姐平时就在垃圾街卖花甲粉,我以前就经常来这里,”高瞻远回忆了一下,感叹道,“老杨,很文艺啊,说话都文绉绉的,以前在莲大好像读文科的吧,后来大学毕业了好像还回老家当过一阵语文老师。”

苗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到现在都没想通,呼,为什么,呼,副本会选他……!”

木雨想了想,问高瞻远:“老杨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那可多了!”

高瞻远说,老杨曾经提起过,自己来自很偏远的小城市,家里很穷。

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小时候性子野,爱玩还叛逆,因为性格不够沉稳,他爸妈就觉得他不是读书那块料,尽管当时他的学习成绩不错,老师们都夸他脑子聪明。

初中才刚毕业,他爸妈就想让他出去打工赚钱,老杨很不服气,说他可以去赚钱,但只能假期去,而且赚来的钱只能用来让他继续上学,他爸觉得他不听话,气得差点把他的腿打断。

后来过了许多年,老杨才慢慢消解了幼时那几年的愤懑。

他的父母接受的教育当然是不够的,或许正是因为认知有限,所以才对人总有一种固执的偏见,又或许是因为疲于生活,所以没有余力去思考更多。

反正老杨知道,他们并不是不爱他,只是脑袋里的那根筋转不过弯来。

可惜有些事情并不是理解就能放下。

即使是很多年后,老杨回忆起幼年那段时光,依旧说自己不可能会妥协,只是如果当时能稳重一些,他或许会选择不那么激烈的方式去处理这些矛盾。

然而,时光当然是没法倒流的。

在老杨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一个叔叔看不过去,出面说愿意送他去好学校读书。

他父母觉得不好意思,万般推辞,老杨却毫不犹豫地走了。

这一走,就是好多年。

最开始的时候,愤懑难消,他住在学校宿舍里,没有手机也不太理会他爸妈打到老师办公室的电话。

后来到了寒暑假,他留在叔叔家里不回去,终于开始接父母的电话了,却每每总是不欢而散。

再后来,他成功考上了莲大,扬眉吐气,前途光明。

他终于有些释怀了,可亲情已经被消磨,再次接到父母的电话时,他只觉得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比三年前更疲惫,却开不了口说出一句关心的话,怎么都觉得别扭。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流逝。

人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物。

老杨在莲大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又满足,这一切都符合他幼时的雄心壮志,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就是对他父母当年所作所为最好的反击,而且亲情都散了,他理应可以彻底抛下一切,大步大步往前走,可在寂静的深夜里,老杨却开始一遍又一遍回忆电话里他爸妈的声音。

很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