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是是是,是你尸体在变硬。”

他眼角微抽:“……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云昭直觉风雨欲来。

她是没办法再跟这个家伙一起坐在窗榻了。

她蓦地起身,刚走出半步,脚下忽一软。胸腔难抑震颤,呼出一道失控气音。

她连忙反手扶向榻缘,手指却全然失力,扶了个空——他那神身动作起来,常人根本无法反应也无法招架。

只一霎,便像那殿外的疾风骤雨,密不漏风重重砸落。

眼见她便要腿软跌坐在地。

东方敛无声轻啧,看着动作散漫,瞬间却掠到她面前。

他的鬼身并未换上那件假寝衣,而是仍然穿着大红喜服。

繁复精美的大红袍角在他身后缓缓垂落。

他用左手很随意一握,由下而上握住她右边胳膊,轻飘飘往上一拎。

冰冷坚硬的手指触感愈加分明。

云昭视线都在颤,差点儿整个人倚到他身上。

他顺势后退半步,将她带回窗榻。

扶她坐稳,贴心地往她身后塞了只金丝绿绒大靠枕。

云昭闭了闭眼。

只一闭,便觉身躯那一端的狂风暴雨层叠袭来,几欲窒息。

她赶紧睁开双眼,瞪向他。

全然不知这一眼是如何波光潋滟。

她欲哭无泪:“你……”

他微微假笑,偏了偏脸,示意与他无关,他也没办法。

云昭恨恨把头拧到一边,十指不自觉地蜷了起来,掐住掌心。

身上的痛感已然极其轻微。

但却又有另一种难耐。

愈演愈烈。

她发现他那天说的真没错,那具神躯,果真就像野兽。非将她拆吃入腹。

“给。”

他把两只香炉塞进她手心。

他这鬼身动作起来,同样是神出鬼没,令人全无防备的余地。

她还没回过神,双手便已各握了一只橘子味的紫金暖手炉。

云昭:“???”

他抬起指尖敲了敲香炉,怂恿道:“掐它。疼就掐它。”

云昭只想掐他这个鬼。

不过他倒是替她找了个不错的台阶。

疼,总好过别的。

“轰隆!”

窗外惊雷阵阵。

云昭能觉出东方敛也有些尴尬,虽然他绷着一张正气凛然的脸。

“外面雨很大。”他说。

云昭知道他在没话找话,点点头,“嗯。”

他单手扶着窗榻上的矮案,略略倾身凑近,挑眉看她:“傩舞一整夜都不会停。”

云昭承受得十分吃力,为了面子,又偏要强行忍耐着不露出异色,其实早已开始神智昏昏。

她用力点头:“哦。”

“都成了落汤鸡。”他恶劣地勾起唇角,“很冷的,一定会生病。”

云昭恍恍惚惚:“那也没办法啊,不然回去多喝热汤?”

他问:“不心疼?”

她反问:“心疼什么?”

他又凑近了些,俯身偏头,盯她眼底。

殿中烛火煌煌。

大红华服映衬下,他这张脸真是好看到一塌糊涂。

就是太正经。

他盯了一会儿,忽地一笑。

“在我面前,不要口是心非哦。”他认认真真道,“对我说谎,真的会死。”

云昭觉得自己已经要死了。

她呼吸异常困难。

她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上正在不断地溢出香甜稠密的味道。

凑这么近,真怕他闻见。

电闪雷鸣,可怕的暴雨一浪一浪扑打在身上。

傩舞者身上已经找不出半丝干爽的布料了,就连雨水最难打到的腿内侧也能拧出大把的水。

每一次踢踏落脚,都会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面具上的涂妆早已荡然无存,粉墨水彩顺着下颌角流下,染花了胸前衣襟,又被暴雨清洗得干干净净。

偶尔电光照亮一副副惨白的鬼面,以及一双双苍白起水皱的手。

群魔乱舞,如堕幽冥。

一开始舞者还被暴雨淋得有点蔫巴。

却见领舞者愈舞愈烈,整道身影焕发着令人心惊的神采,他疾疾从一边舞掠到另一边,每一记擂鼓,都将地面的积水整整齐齐震起三尺有余!

在他的带动下,傩舞一幕比一幕更加阴森劲道。

暴雨与激鼓之中,淌过嘴角的雨水咸涩。

忽一霎,桶般粗细的惊雷劈进了太上寝宫。

华光大炽,所有人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只有领舞者强行睁大双眼。

极其短暂的一瞬电闪,将两道交叠的身影投上了明玉琉璃窗。

模糊不清,却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