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愿意,凭什么要她将主院让出。那是她夫君的院落,也是她孩儿往后的院落。

可此时此刻,玉荷却没办法直言。她低着头,像是一个没事胆子,也没事主意的软弱之人。她握着儿子的手,轻摇着他手中的波浪鼓,淡淡说道:“嗯,东边的君子兰开的极盛,小叔是饱读诗书的君子住进去甚好。”

轻轻柔柔的语调,带着些女子独有的韵味。这是个男女大防的时代,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动心也要回避。

何况那人,是他的嫂……

裴玄之抿下一口清茶,微抬眼皮看她。不得不承认,他这嫂嫂生的极美,长到他心里。

玉荷的话,在场除了绿儿那个单纯的小丫头片子,和她怀中还只知道吃奶的婴孩听不懂。

其他人跟明镜一样,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老夫人想要夫人主动让位,但这夫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接了老夫人的话,却说了一个和主院毫不相干的院子。

那是个离主院十万八千里的兰院,院子取名叫兰,也是因为它的上一位主人喜爱兰花,所以院中栽种了一堆兰花。

此刻又是荷月,正是兰花开的盛的时候。让裴玄之住进那个院子,一方面是应承下老夫人的话,另一方面也是恭维裴玄之。

兰花自古的君子之称,提那个院子也不会跌了裴二公子的面子。

坐在首位上的老太太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不过很快这点不悦就被她掩盖,话头是她提的,结局虽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却也要她担着这果。

否认,那就是她在逼迫姜氏。

这事传出去难听,承认老太太又咽不下这口气。可这点气都咽不下去,又怎么能在这世家大族中维持侯府最后的体面。

最后,握着佛珠的老太太笑了。当务之急,是让这位公主之子回裴家,不管住什么院子。只要把这位留下,那就能告诉外面的人,他们裴府还有继承人,不是一堆老弱病残,不是没落之家。

“明德可愿。”她没否认院子,也没提出质疑,而是笑问说了他表字。

就像很赞同玉荷说的一样。

裴玄之不愿, 他不想与裴家有任何关系。他母亲也是不愿的,不然也不会强硬的带着父亲去封地。

而父亲也做得绝,直接撞柱,死在他乡。死前也不忘将这侯府留给他那长子。一想到这, 青年原本清冷淡然的神色更加冰冷, 眼中也带着些嫌恶。

这座侯府, 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不必, 公主府那边有太后娘娘的安排。”一句话便回绝了,也代表他对这侯府无甚兴趣。

他的话,成功让玉荷心跳了一瞬。他不愿, 是不是就代表她和小虎就不会受到威胁。

她还在摇着波浪鼓,低着头像是在和孩子玩。可她的全部身心早就都放在了两人对话上,陪孩子玩只是在打掩护, 只要这位对裴家兴趣不大,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意识到自己不用在担惊受怕,女子眼中带上了薄雾, 雾气散去就是水光。

可还没让她高兴一会, 那老太太又道:“那里再好,也都是多年无人居住, 你刚回来就住进去, 定会有诸多不变。”

老太太还想再劝, 甚至动用了自己身体健康:“你祖母我现在是能活一日就活一日,我想见你。”

“我会常来看您。”黑衣青年态度一直都很坚定, 并未有过动摇。

但玉荷懒得再听了, 不管裴玄之愿不愿意。裴家这些长辈都想把他拉上那个位子, 所以说到底还是不能留他。

有他在,她们母子注定不会太平。

“祖母有客, 我与虎儿就先下去了。”玉荷抱着孩子,突然出声站起来,微微弯腰恭敬的行礼。

她礼仪一向很好,鹅首纤腰,动作间步步婀娜。是个少有的绝色佳人,动着比坐着更让人心动。

上座的老夫人本就不喜她,见她要离开,也并不阻拦,毕竟这时候,她的全部心思都在这位上京新贵身上。

便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自便。

玉荷得了首肯,也不在停留而是直接离开。女子青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水屏风后,裴玄之才移开视线。

他的动作从始至终都很细微,也并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只有青年自己。

“时间不早了,我今日第一次当值,该离开了祖母。”裴玄之不愿在听老太太的话,便也起身离开。

当然这离开的时间,也有些凑巧。

另一边,玉荷抱着孩子出了老夫人的主屋来到院子里。大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还在呼啦啦的下着,一群黑衣劲装的男人站在玉荷要经过的廊下。

四五个,都是蜂腰虎背螳螂腿,个个都是好汉。也都是有本事武艺高强的男子,玉荷与之擦肩而过时,小孩手中的波浪鼓突然落下。

落在其中一个男子脚边,玉荷抱着孩子不好蹲下,绿儿抱着一次可容三人的大伞,怀里还收着刚刚那位大人送的玉佩。那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