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般的青金一泻如注,溅起一道道浓稠深黑的浪。

那些冻着霜白结晶的黄岩疯狂塌陷,露出底下一张张吞天噬地的青黑色巨口,追咬众人脚跟。

“跑啊!快跑啊!”

惊呼声淹没在轰隆隆的震颤之中,没人胆敢回头去望。

扶老携幼,逃向凉川。

“怎么样,怕了没有?”

云昭奔逃之际,耳畔飘来鬼神坏意的声音。

她偏过头,看见他骄矜的笑容。

眼前恍惚一瞬,重叠了他一身血污的脸。他骨相好,脸上有没有血都一样好看。

心脏塌陷了一块,她忘了自己原本打算怎么回嘴。

他守陇阳道的样子,真的好有安全感。都血糊淋拉成那样了,还是没有一个敌人敢靠近他。

她没过脑地回了句:“有你在,不害怕。”

这话一说出口,立刻把自己惊醒过来,眼角狠狠跳了两下——矫情死了!好肉麻!一世凶名毁于一旦!

鬼神也吓了一跳,脸上明晃晃浮起警惕——怎么回事,有阴谋!

各怀鬼胎的夫妻二人各自把脸转向一边,心惊肉跳。

他转走之前,没忘记伸手拎住她胳膊,帮她跑快点。

青湖方向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东方敛很接地气地向云昭解释:“赵宗元拿阴骨兵填矿坑。”

云昭:“……”

她笑道:“这下我看谁还能催征青金矿。”

鬼神笑吟吟弯了弯眼睛。

一人一鬼在城门外站定,回身,遥望青湖方向。

紫红、青橙与蓝白的地光与闪电在半空交织,雷声轰隆,黑浪滔天。

她抬手戳他:“晏南天回来了吗?”

鬼神眸光微顿,笑容消失,轻飘飘不答反问:“怎么?”

云昭:“拦他一下,我去炸庙。”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他的细微表情变化,匆匆交待完,伸手从逃难人群里面薅出了遇风云和陈平安,径直前往凉川太上庙。

凉川城里天塌地陷,多好的机会,都不需要花费心思找人背锅。

东方敛:“……”

媳妇事业心是真的强。

晏南天一行直奔东山瞭望塔。

登上塔楼,成功找到了陆任……的尸首。

这是一个死人,大约死了一两日,尸体冻得硬梆梆。

“死了?”“怎么死了!”“怎么回事?!”

晏南天偏了偏头,立刻有擅长尸检的手下上前仔细查探。

他眯起桃花眸,遥遥望向凉川城。

“禀殿下,”手下很快便来回话,“陆任颈骨折断,一击毙命,没有反抗痕迹。与那两拨京都使者死状相似。”

晏南天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被耍了。

陆任根本不是真正的阵眼。那么,阿昭她知道吗?

他回忆她那双狡黠灵动的眼睛,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她已经学会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了。

“殿下……”验尸的手下略带一丝迟疑,“属下另有一些,小发现。”

晏南天颔首:“说罢。”

“是。陆任右手拳指,有被硬骨骼划伤的创口,创口内少有脑部组织——属下估计,陆任死前不久,曾经打死过一个人,打的是头。”

晏南天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虐待妓女的打手。”

属下又禀道:“在陆任指缝间,发现铁链缠绕的痕迹——他是有这类癖好的人。”

晏南天微微挑眉。

眸光闪过一瞬,他淡声开口:“很有趣的发现,可惜与案件无关。”

属下微凛,垂头退开:“是。”

“走吧。”晏南天叹息,“找错了地方,凉川城中也不知是何景况了。”

一行离开瞭望塔。

正待返程,他眼角忽一跳,视线落向那个抱着温暖暖的侍卫。

“赵一林。”

侍卫长老赵行上前:“在。”

“你与他二人先行一步,带温侧妃回京都。”晏南天淡声交待。

老赵并没有第一时间应是,而是抿了抿唇角,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家殿下。

他跟随晏南天多年,是心腹老人。

晏南天叹口气:“想说什么。”

“殿下。”老赵好言相劝,“为了这位侧妃,您与云姑娘到了这步田地,多可惜啊。此次她恶意暗害云姑娘,您何不把她交给云家处置?”

执意再护着,是当真要与云家离心了。

众侍卫默默点头。

这么多年下来,谁不喜欢小云昭?

谁看这温暖暖不讨嫌?

也就殿下仿佛被猪油蒙了心——这话当然只能想想,不能说。

晏南天沉默片刻,淡笑着开口:“即便是温暖暖有错在先,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