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四合院灯火通明,京v迈巴赫在三进院的东南门前停下,汪悬光下车进门。

今晚月亮极圆,清光大明。但四合院这种建筑天然就慎得慌,她眼睛不敢乱瞟,生怕看到什么鬼东西。

“喵——”

墙下深草一动,似乎一道橘色的影子钻进了竹子后。

汪悬光停下脚步,向远处望了一眼。巡逻的安保团队正在不远处聊天,猩红的烟头一明一灭。借着人气,她也敢去竹子下瞅一眼。

然而这时,那丛摇动的竹子背后,冷不丁地传来一道轻而飘的女声:“你又回来了。”

汪悬光:“!!!”

凉意猛地蹿上头皮,竹风如同阴冷吐息喷在后颈皮肤。几秒钟后,凉森森的风吹开了竹林,露出二进院与三进院之间的墙面。

扇形漏窗后,是二进院的回廊。一道袅娜的侧影坐于廊下。簌簌的竹叶响动,她肩上的针织外套随风摆动,如一尊安静美丽的玉石雕像。

——是阿姐。

汪悬光长舒一口,吓飞的魂也找回来了。

东南亚袭击事件中,汪悬光是刺杀目标,所以在世唯一亲人、与她有相同面孔的汪盏,第一时间被接到这间四合院保护起来,后来这些天住在二进院,由严医生和那几个护士精心照料着。

ke2直播的前一天,严医生曾提到阿姐曾短暂清醒过,今夜见她没躲没叫,还主动与她说话,果然病情有所好转。

不知道阿姐的神智恢复到什么程度,她不敢贸然走近,只隔着墙上的漏窗,遥遥望着那道轮廓。

“奥氮平和利培酮都很苦,我有好好听医生的话,也有乖乖吃药,”汪盏问,“你为什么还会回来呢?”

汪悬光:“因为我有麻烦。”

“什么麻烦?”汪盏笑了笑,“天大的麻烦,在我上天台那一刻都不是麻烦了,我已经是个疯子了……疯子会有什么麻烦……”

那几个安保去别处巡逻了,夜色中烟头火光熄灭,人声也消失了。四下顿时凄冷起来,除了竹林里的风声,别无声息。

墙根下亮着一排照明灯,夜色并不昏暗,两人一站一坐,隔着漏窗静默对视良久,汪盏闭上眼,又睁开,疑惑道:“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

汪盏问:“你怎么才能走?”

汪悬光面色平静,深黑的瞳底透出一贯的冷淡:“做完我该做的事。”

“我已经疯了……疯子没有该做的事……”汪盏的声音似乎疲倦至极,“你走吧……走吧。”

——我?

——你?

古怪的“人称”如同无形的钩子在神经末梢一滑,某种猜测如墙边的竹影,猝然浮上汪悬光心头。

她踩着地上的枯叶,穿过水月洞,一步步踏上二进院的回廊,素白沉静的面容从昏暗过渡到清晰:“我是谁?”

汪盏轻飘飘地笑了:“你是阿妹……是保护我的阿妹。”

汪悬光走到她身前,长款风衣下是墨绿衬衫与西裤,身形挺拔,姿态文雅,双手拎着铂金包交迭在身前。

“那你为什么要我走?”

“……我为什么要你走?”汪盏望着她默然几秒,似乎想通了什么,“对啊……你走了,我就不是疯子了……”

她亲昵地拉起汪悬光的手,笑吟吟道:“你不能走,我还是得当疯子……疯子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嗯?这是什么?……是……是婚戒吗?”

“……”

廊下那盏仿古宫灯明亮,汪悬光右手无名指上的素圈被照得一晃。

汪盏愣怔一瞬,低头看了看面前白皙的手背,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脸上那飘渺的微笑裂开:

“你你、你是……阿妹?……真的是阿妹?你结婚了?”

汪悬光沉默不语,一双手被捏得生疼,却没有推开阿姐。

“你是真的!你是真的阿妹!!”

汪盏通电般跳了起来,从汪悬光的手掌捏到她的手臂,对掌下真实的血肉难以置信:“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能回来!”

汪盏的理智退散,脸上顿失血色,疯狂向外推汪悬光:“你快跑!不能让秦先生看到你!快啊!快跑啊!!!”

·

夜色已深,庭院一片空寂,月亮移到墙角那棵石榴树上,像一只亮晃晃的灯笼。

秦销披着黑色浴袍,负手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冷静苍白的面容,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往常无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只无形的黑爪正扼紧了咽喉。

已经四十分钟了……

那道身影随时会从水月门后出现,抚平他一整日的空虚和思念,但也会带回令他心惊胆战的两个字——姐夫。

汪悬光今晚和秘书们在办公室对一项预算,没回来和他吃晚饭。八点一刻,加班结束,秘书向他汇报,夫人已经上车回家后,他立即问汪悬光回来要不要吃点什么?

两人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