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信件递到程昭手上。

程昭赶紧接过来,二姑写过几次信,都是托商行带过来,信中都是叮嘱,从未这么急切过。

他一目十行将信件看完,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自己阻止沈正去赴宴是个错误,但二姑也是这个意思,那就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他将信递到沈正手上,沈正看完,顿时像打了鸡血,立即道:“郑兄,你可得感谢我呀,我干娘说,让我们不要参与这些事情,怕引火上身……你别问我是什么火,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干娘能当六品安人,定然有她不为人知的敏锐朝政嗅觉,干娘这么说了,那就必须得这样做!”

郑望峰蹙眉:“穗安人当真这么说?”

“那是当然了。”沈正拍了拍他的胸口,“这次你可是因祸得福,还不知道会走什么大运呢。我跟你说,我打小运气就极好,你这次完全是沾我的光。”

郑望峰很想说一个农妇懂什么,但思及这一年来,穗安人不断高升,她懂的肯定比他们这些年轻人多。

沈正能从一个顽劣的少爷变成新科举人,定有穗安人一份功劳。

或许,穗安人的话是对的。

他没再追究此事。

“唉哟,干娘还给我们带了衣服的吃的,咦,还有银票,哈哈哈,干娘真是比我爹对我还要好!”沈正扒拉着包袱,将银票收好,一把搂住程丙的肩膀,“你大老远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走走走,咱们出去喝酒去,程兄,你也别天天闷在屋子里了,离会试还早着呢。那些人在学官大人府上喝酒,咱们就去最好的酒楼喝酒,潇洒走一回!”

程昭确实也没心思看书了,二姑信中还说了一些京城需要注意的事,他得好好规划一下何时启程去京城。

加上程丁和阿福,一行人往大街上走去,进了最大的酒楼。

这里离学官府很近,奏乐的声音那么清晰的传来,酒楼里许多落榜的秀才们都在议论。

“哎,我都考第三次了,还只是一个秀才,明年还要再试吗?”

“若是放弃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举人,更不会被学官大人请进去喝酒,咱们再等三年吧。”

“我今年都三十三了,还有几个三年可蹉跎……”

“……”

程昭几人也说起未来的打算。

“我要是考不上进士,那就直接找门路当个学官,运气好还能当个偏远地区的县令呢。”沈正喝了一口酒说道,“郑兄你呢,你要是考不上,是直接做官,还是再来几次?”

郑望峰看着杯中酒:“我一定会成为进士,一定。”

沈正大笑:“程兄都不敢放这种狂言妄语,郑兄也太轻狂了。”

三人聊的正好之时,突然,热闹的街道上一阵骚乱,几十个官差小跑着过来,驱散街上的人,将学官府给围住了。

三年又三年

越是深秋,天亮的就越晚。

天蒙蒙亮,能看到地面有一层白色的寒霜,山上的枫树也已经红了,远看很美。

一匹马踏着晨霜疾驰而来,在大宅院门口停下。

嫣红正在扫门口的台阶,看到来人,立即道:“程丙,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两天安人一直惦记省城的消息呢,快进去吧……哦不,等等,安人还在睡觉,你先去花厅里坐着吃点东西。”

程弯弯以为程丙第二天就会回来,没想到在那边待了三天,她一直担心是出事了。

她晚上没怎么睡好,早早起来,凝蓝就来汇报,说程丙回来了。

程丙骑了一夜的马,在花厅喝了粥吃了早点,精神看起来还行,连忙将省城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遍。

程弯弯满脸不可置信:“你是说,当夜前往学官大人私宴的所有举人,都被抓起来了?”

“就是为了等官府的处理消息,属下才回来晚了,昨天下午一百多号举人已经放了,不过不许参加明年的会试,必须再等三年。”程丙回答道,“安人请放心,程少爷和沈少爷都没事,等这个月院子租期满后,两位少爷就会赶往京城。”

程弯弯心有余悸。

那晚参加学官大人私宴的举人是为了前程才携带礼物登门,谁能想到,竟有一些品行低劣的文人当众饮酒行乐,还叫来了艺伎作陪,此事被那些没考上举人的秀才看到了,于是集合起来去官府举报。

四五个文人去秦楼楚馆聚会,算是雅致。

可这里一百多个文人,几十个风尘女子作陪,等同于是聚众淫乱,简直是辱没文人书生的声名。

才举人而已,就敢公然辱没斯文,要成了进士贡士,那整个大宇朝还有救么?

所以,巡抚大人下令,将所有举人抓了起来。

不过这些举人到底也没犯什么大错,关了两天,便放了,但却被惩罚不许参加明年二月的会试,这惩罚算是很严重了。

三年又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呢。

好在,两个孩子没有受到牵连,不然还不知道得遭受多大的打击。